阴霾散去,天光普照。剑入琴中,女子伸出手掌,看着最后一片赤色冰晶飘落,融化。
“可惜了……”
她这么说着,不知可惜的是这红雪,还是那位不曾知晓名姓的敌人。
下一刻,她身形飘然下落……
谷中,少女带着烈烈火光,周旋于马车间,包围中。娇嫩指掌上,是难以想象的灼热。
“你们……有完没完啊!!!”
伊莉丝漂亮脸蛋上已经满是怒气了。交战至今,她始终不曾下死手,造成的后果却是敌人倒了,恢复了一点,就又爬起来继续攻击她,并且手法愈发刁钻毒辣。方才又见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的轩衣引走了敌人,她自己却只能看着……她只觉心里像是压了座火山,快忍不住要爆炸了……
就在她暗提真元准备给这群死士好看的时候,却看见了那一抹黛色降下,顿时胸中一清,冷静了下来。
[太好了!师傅赢了!回来了!]
在她心里,师傅几乎就是什么都可以做到的存在。她一直相信着,只要师傅在,她和自家爹爹,就是安稳无忧的。
果然,那黛色裙摆落地的下一刻,那些她讨厌的坏家伙们统统都变成了冰雕。
少女功力一收,整个人立时蹦了过去,抱住了玉沁染的腰:
“师傅……”
“嗯……无事了,现在都过去了。”
玉沁染柔声说道。
马车内,李玄踪听着声音,默默松了口气,却突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不由看向旁边:
“陛下……”
唳————
一声长鸣响彻,凤凰虚影直冲云霄,尾羽拖起长长金色光影,周围山壁上那一圈从头到尾在打酱油的家伙们顿时遭了殃……
这一刻,凤凰涅槃重生,皇者回归。
玉沁染的视线投向马车,只见车帘掀起,李玄踪恭谨地退到一边,那墨袍的人束好了发,又扮作公子模样,缓缓走出。语气还是那么自信:
“孤以为,该是反击的时候了!”
“嗯……唔!”
玉沁染应了一声,却突然猛地捂住了嘴,指缝间,殷红滴落,正是那生死一决造成的内伤爆发了。
刚还准备对女皇行个礼的伊莉丝瞬间就慌了:
“师傅你怎么……”
唰!身影一闪,尊贵的凰鸾陛下竟比她动作还快地扶住了玉沁染,手抓着腕脉一探,顿时蹙了眉:
“汝……竟被伤成了这般……”
女皇语气阴沉,浓烈的杀意让一边的伊莉丝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接着,凰鸾掏出了一块手帕,为玉沁染拭去血迹,动作轻柔而熟练。
太政大人见状,暗暗苦笑了一下。
伊莉丝看着,心中却莫名冒出了一个想法:
[或许……我可以向陛下请教一下怎么和衣衣相处?]
“对了,师傅,衣衣呢?怎么还没出现?”
“嗯?!”
玉沁染轻咦了一声,
“她不是该在此阻敌么?”
“哎?!可衣衣方才引着一个厉害的人飞走了啊!她没和师傅你汇合到一起吗?!”
玉沁染脸色慢慢凝重了起来。
“没有,我并不知她的状况”
“怎么会……我以为……”
伊莉丝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……也许……可能……她很难再见到她的衣衣了……
凰鸾环顾了一下山谷四周,在那些尸体上枪伤之处着重看了几眼,说道:
“是汝等的同伴么?那便亦是对孤有恩了。待孤平定这次叛逆,只要那人还在这片孤阴月土地上,孤定会寻到她。”
然而,女皇陛下的话,并没能起到什么安慰……
少女低垂眼帘,双拳悄然握紧。
[如果……如果我出手更狠辣果断一些……如果我再强一些……如果……]
然而,世界上,并没有如果。
——————
哗哗……
江水流淌,拍打着两岸,湍急澎湃。
白发白袍的赤足僧人立足江畔,身姿挺秀,双目微阖,不知是否在参悟着什么。
突来一片紫影,呈现江面上,顺流而去。
佛者慢慢睁了眼,眸中尽是外人难解的慧光。
他双手合十,莫名叹了一句:
“这滚滚红尘,一步迈出,因果缠身,贫僧如今,却是再无法独善其身了。”
佛者光洁的额上,梵文印记微一闪烁。
“也罢。”
“去罢,去见,见天,见命,见佛,见我。”
江中,金光乍现,忽生一朵佛莲,莲瓣绽开,将那片紫包裹了进去,而后,沉没入水,顺着江流缓缓漂远……
僧人目视着佛莲远去,去向未知的所在,直到他同那莲华断了联系,才收回了目光。
他什么也没再说,什么也没再做,唇角含着笑,再次阖上了眼眸,独立江边。清风扬起那三千白发,容颜笼罩在柔和光晕中,神圣粲然。
片刻后,有水花溅起,洒落岸边石烁上,却是一片空空荡荡,哪还有什么人影。
——————
江水奔流不息,不知疲累,绕过山川,淌过湖泊,灌溉了田地,穿透了森林,经受离错分流,终于从江变成了河……
河边,素衣青年剑客缓步而行,面色平静淡漠。
他方才又寻着了武林中颇有名气的剑客剑决一场,胜了。却无甚喜悦,只因他还是没能见到自己想见的剑。
所以他还要继续走,走向许多地方,见许多人,直到,见到那一剑为止。
他突然停下了脚步,视线投向身旁的河流。
他感觉到了,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清圣气息。虽只是一面,但那位佛者的气息,独一无二的感觉,他怎么也不会忘掉。
那股气息正向着他所在的方向逐渐接近着……
剑者很快就做出了判断,素色衣角掀动,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剑柄。他在等待,等待最接近的时刻。
五秒后,河面上骤然划过一道剑光,却不见出鞘回鞘,仿佛顷刻之间已然完成。
哗———
河水猛地一滞,而后,断流。
被生生截断的河水中央,一朵金色莲花闭合着,莲花四周甚至还围了一圈鱼儿,似是眷恋着这一处令生命亲近的所在。
剑者左手一抬,佛莲缓缓浮空,离了河面,被牵引过去,顿时,河水也恢复了正常流通。
莲华落在岸边,落到了剑者身前。他伸手,触到佛莲的一瞬间,莲瓣缓缓开放,化作点点细碎金光消散……
剑者看着佛莲中呈现出来的物事,不由愣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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